“那姑娘总该知道，三楼是贵客接待的场所，洛红颜这个人，在凤栖楼中十分重视规矩，三个楼层，伺候贵客的丫鬟仆人都是定好的，当天虽然忙乱，可是三楼的那些人，压根就没有下甲板，从一开始，我们就被引到了另一个思路，以为所有人都去了甲板，三楼没有人，可是现在调查的结果却是，那日三楼二楼一楼，都各自有人留守。”

展望海的目光如炬，语气虽然并不严厉，却仿若重如千斤。

“这又能证明什么？大人这么说，到底是何意思？”

“姑娘冰雪聪明，应该明白下官的意思，嵩山王被害一事，表面上与凤栖楼无关，可真的是完全无关吗？能够上三楼如入无人之境，是不是能够说明，凤栖楼中有凶手的内应呢？”

花念奴直勾勾地看着展望海迟迟没有说话，最后笑了一下，不以为意地道:“大人应该清楚，嵩山王出事之前，我便不在凤栖楼了，当日发生的一切我自然不知道，更何况，大人如今看起来胸有成竹，想必是已经有了怀疑的人，如今凤栖楼被全面封锁，日夜都有顺天府的人把守，大人怀疑谁就去审谁，何必在这里对我咄咄逼人呢。”

展望海拿起茶杯喝了一口，呵呵笑了两声，又恢复到以往那种模样，将茶杯放下。

“下官自然对姑娘是不怀疑的，只不过姑娘在凤栖楼待的时间久，所以想和姑娘述说一番罢了。”

这个人精，花念奴勉强扯出一个笑来，不愿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。

“既然案子有了线索，展大人全力破案就好，至于其它解决不了的事情，可以告知本相。”

楼澈之淡淡地道，仿若刚刚花念奴与展望海两人的针锋相对并没有在他面前发生一般。

“是，既然如此，那下官就先退下了。”

展望海恭敬地起身告辞。

花念奴看着他的背影离开，心里冷笑，她不知道展望海是不是早就已经遗忘了被他丢在村里的妻女，她的容貌虽然和母亲并不十分相同，可也有三分相似，可惜展望海就算是看着她，也想不起来她的母亲，她的心已经全部被她后来的妻女给占据了。

明明拥有同一个父亲，可是两个人的生活却是天差地别，花念奴忍住眼底的湿意，她并不羡慕嫉妒展若眉，她的母亲是名门之后，就算是不嫁给展望海，一样可以嫁到权贵人家，生下的孩子一样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。

所以她一开始恨的只有展望海，这个男人，肚子中有了点儿墨水就渴望改变自己的生活，他依靠着母亲辛苦赚的钱，最终让他成功地到了京都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，而她可怜的母亲，被他当成了自己通往成功的跳板，一直到她死，她都不曾恨过这个男人，母亲不恨，可她恨。

“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？”

楼澈之的声音突然响起，让花念奴被惊了一下，随即将头转向楼澈之，思绪还没有转过来，表情显得有些茫然。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你难道没有瞒着我的事吗？”

楼澈之的神色平静，似乎这样的话，只不过是他随口一说而已，可是花念奴知道，楼澈之这样的人，不管什么话，都会有他的道理。

“那爷觉得，我有什么瞒着你的？”

花念奴的笑容勉强，她拿起桌上的茶杯，里面的茶叶放的多了一些，都飘到了上面，花念奴用嘴吹了一下，轻轻喝了一口，因为茶叶放的多，花念奴只觉得滋味有些苦涩，让她的心都跟着苦了许多。

“你的血为什么有毒，你的身份，还有你和展望海的关系，到了现在，这一切，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？”

“啪”

杯子的碎裂声，在寂静的客厅显得很是刺耳，花念奴脸色苍白地看着地上杯子的碎片，抬起头来，眼里像是有什么也跟着碎裂了一般，她勉强笑了笑，“一时手滑。”

楼澈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花念奴移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，站起身来想要收拾。

“你别弄了，让左木来吧，小心扎伤了手，没有烫到吧？”

“没有，是我太大意了，爷，我身体不舒服，先退下了。”

闭了闭眼，花念奴有些不自然地道。

楼澈之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花念奴，花念奴没有再看向他，可是就算她不看，她也能够感受到，楼澈之放在他身上的目光，那目光是如此的炙热，让她只觉得浑身发抖。

楼澈之叹了口气，知道不能逼她，他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心，想要好好的守护她，可是花念奴始终将心封闭着，他不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什么，可是可以想象到，那绝对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。

“好，你出去吧……”

“是。”

“我等着，等着你愿意说的时候，还有，凤栖楼是你长大的地方，我知道你和她们感情很深，可是你应该明白，没有人可以永远逃脱制裁，如果有人对丰国不利，我绝对不会轻饶。”

花念奴点点头退了出去，明明是艳阳天，花念奴却只觉得浑身冰冷，她知道自己在楼澈之面前失态了。

花念奴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抬起来，太阳光下，她的手白的透明，青绿色的血管看的一清二楚，她苦涩地笑了笑，她是一个怪物，就连血液都带着毒，这样的她，如何配拥有幸福。

红颜姐知道她的秘密，所以她在凤栖楼无论待多久，都不会有接客的那一天，这样的地方，是她长大的地方，也是庇护她的地方，就算她知道里面有着黑暗，可是也无法离开，更无法去毁坏。

…………

后宫，纳兰敏训斥完办事不力的宫婢，神色恼怒地坐在凳子上，只觉得周身疲惫。

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滋味，让纳兰敏这两日心情始终好不起来。

梅香姐妹是她在娘家时，就始终待在身边伺候的人，后来她决定进宫时，母亲要她选择带进宫的宫女，她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梅香她们姐妹。

母亲刚开始并不同意，因为梅香姐妹虽然容貌清秀可人，可也算不上美丽，在后宫佳丽面前，只能算是黯然失色，更何况纳兰敏自己的容貌已是绝美，更加衬托的梅香姐妹平凡。

可是纳兰敏却坚持带她们进宫，她明白母亲的意思，深宫之中，到处都是算计，帝王之爱，也不会那么长久。

虽然她生来拥有绝美的容貌，可花开会有时，再美的皮囊也会有衰老的一天，母亲是想让她带两个长相不错的女子进宫，等到必要之时，将她们献给先帝，巩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。

可是纳兰敏并不愿意这么做，青春年少之时，纳兰敏对于自己充满了信心，她不相信自己放弃心爱之人进宫，还会落的年老色衰最后依靠自己丫鬟巩固地位的下场。

最后母亲还是依了她的意思，同意她将梅香姐妹带进宫，梅香她们的确没有让她失望，进宫之后，很快就习惯了宫中的生活，将她身边的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。

因为习惯了她们的存在，所以纳兰敏身边便没有再培养其她大丫鬟。

可是纳兰敏没有想到的是，这两个姐妹居然在二十五岁出宫之前，就先后离开了她。

落水被救之后，纳兰敏没有再见梅香，因为没有了必要，纳兰敏知道梅香恨她，而她，也不能原谅梅香。

“难道这就是我的报应吗？”

看着镜子中明显憔悴苍白了的自己，纳兰敏苦笑着问道，落水昏睡中，她被人救了上来，后来昏昏沉沉中，她看到了楼澈之，可是他却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，他就那么丢下了她，只为了去救另一个女人，如果说以前纳兰敏还会心存希望，可是如今的她，已经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楼澈之。

那个已经足够优秀强大的男人，终于还是心里有了别人，而明白这一点，对纳兰敏而言，简直是五雷轰顶的滋味，先帝在时，她为了固宠，每日只想着去讨好先帝，日子过得还算充实。后来先帝突然去世，她刚刚生产，只觉得天都塌了，娘家势力不强，她又是孤身一人，如何在这吃人的皇宫存活下去。

楼澈之帮了她，让她在心里存了念想，在这清冷的深宫之中，因为心里有那么一丝幻想，纳兰敏才能坚持下来。

从此，漫漫长夜，她真的只剩下了一个人，泪从腮边滑过，纳兰敏没有去搽，偌大的宫殿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，她就算是保持仪容又能给谁看……

雪纱看着慵懒地躺在卧榻上的苏苏，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瓜果皮，只觉得额头青筋跳动，“你到底是出来玩的，还是来帮我寻找幽冥果的？”

苏苏将手中最后一颗瓜子放在口中，慢慢地扭过头看向雪纱，“寻找幽冥果，不是长老交待给你的是么？”

雪纱忍住自己的暴躁，冷冰冰地看着苏苏，不带好气地道:“我怀疑，幽冥果早已经被人吃了。”